但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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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个文学领域再也没有比但丁更伟岸的人物了——高个头、身穿灰色长袍，红色头饰上插着桂树叶子，一副悲伤的鹰脸，他的形象就像莎士比亚的形象一样为我们所熟悉。我们对莎士比亚的生活知之甚少，而所知的那一点点几乎谈不上浪漫，但我们却熟知但丁的生活细节，他还是世界上最奇异、最美丽的爱情故事中的主角。

所有意大利诗人中最伟大的一位，《神曲》——“一个关于永恒的喜与悲的故事”——的作者，生于1265年，1321年在流放中去世。

但丁与贝雅特丽奇

但丁1265年生于佛罗伦萨。9岁时与同龄的贝雅特丽奇相遇。两个孩子当时没有说话，但这位诗人宣布“从那天起爱情就占据了我的心”。贝雅特丽奇永远是“我心中光彩照人的女士”。多年以后，他回忆说，在他生命中最美妙的那一天，她穿“一件色彩最高贵的”衣服，“柔和漂亮的绯红色衣服，扎着腰带，饰物也非常适合她那娇嫩的年龄”。九年后，诗人再次与贝雅特丽奇相遇，这次她身穿白色衣服，在佛罗伦萨大街上陪着两名老夫人散步。他们还是没有说话，但“她把目光转向了我，我红着脸痛苦地站在那里，她以无以言表的礼貌向我示意，那姿势如此之美以至于我在当时当地感到了幸福的极限”。他们仅再见过一次面。贝雅特丽奇从不知道她曾在意大利最伟大的心灵里激起了如此大的浪花，这是一种在至高的文学杰作中变为不朽的激情，这多么令人伤感，多么具有讽刺意味呀。

贝雅特丽奇结婚了，但35岁时就逝世了。她死后但丁写道：“当我失去灵魂的第一次愉悦（也就是贝雅特丽奇）时，悲伤深深地刺痛了我，以至于我再也找不到慰藉了。”他在他的第一部意大利文著作《新生》——一部穿插着十四行诗的哲学论著——中描写了他的这份激情。下面是罗塞蒂翻译的这些十四行诗中最美的一首，诗中，但丁解释了这位女士早逝的原因：

那超凡的荣光进入天国

唤起永恒天父为之惊叹，

直到一种甜蜜的欲望

带着绝伦之美进入心田，

《但丁与贝雅特丽奇邂逅》（亨利·霍利迪）

贝雅特丽奇不论是生是死，总是在诗人的脑海中。

所以只许自己把她欣赏；

看看这个萎靡邪恶的尘世

怎值得惊动如此的美轮美奂。

（罗塞蒂译）

《新生》之后，除了一系列抒情诗外，但丁在开始《神曲》之前没有用本族语写作。在此期间的拉丁文作品不是我们所关心的。他一生中的伟大作品都献给了他钟爱的女人。但丁的《神曲》也是写给已故的贝雅特丽奇的。在《新生》的最后一章，他写道：

如果乐意给万物以生命的上帝再让我的生命持续几年，我希望能用以前从未用过的方式描写她。此后愿上帝保佑我的灵魂进入天国去欣赏她的美，去写贝雅特丽奇。

贝雅特丽奇去世两年后，诗人和一个贵族出身的女人结了婚，她那忠诚和刚烈的性格在动乱年代里反倒变成了暴躁的脾气，导致了一种悲剧般的、令人失望的生活。据说在“地狱篇”第16首诗章中，诗人写的就是他妻子格玛：

我，我的妻子

不仅仅由于那野性的脾气，

把我带到这罪恶之地。

但丁生平

不了解但丁的生活背景就不可能理解但丁的作品。他是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桥梁。他生于中世纪的黄金时期，与罗杰·培根、圣托马斯·阿奎那和法国的圣路易是同代人。中世纪的大画家乔托是他的好友。但丁是第一个用本族语言写作的意大利作家，这使他成为文艺复兴的先驱。《神曲》是中世纪天主教中所有最美好事物的化身。在书中，读者可以看到中世纪哲学、神学和骑士文化的精华。该诗的规模甚至比《伊利亚特》的规模还要宏大；其构思的高尚和人物惊人的多样化在文学中无与伦比。其丰富的意象也许能在英译本中体现出来，但却自然而然地丢掉了韵诗的美。正如后来的英国作家无一能与莎士比亚相媲美，但丁也在意大利文学中独占鳌头。但他不仅仅是意大利作家；他属于欧洲，他和他的作品是中世纪文学发展的高潮和顶峰。

但丁生命中的最后十九年是在流放中度过的，他就是在这段时期写的《神曲》。

不幸的是，但丁在年轻时就卷入了佛罗伦萨的政治，卷入归尔甫派（Guelphs）和吉伯林派（Ghibellines）之间的争斗。前者支持教皇，后者支持皇帝。当时统治意大利的皇帝是住在维也纳的日耳曼王子。足够清楚的是，在二者之间骑墙几年之后，但丁站在了皇帝的一边，而当教皇的势力占上风时，他于1302年被逐出佛罗伦萨，此后始终被流放，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甚至远至巴黎，按传统所说，还到过牛津，最后于1321年逝世。他在意大利的不同城市里度过了悲惨的大半生，而《神曲》可能写于维罗纳和拉维那。

在散见于《神曲》的超自然事件中，有一些事件常常指诗人自己的生活——不仅有他那引人入胜和令人鼓舞的激情，而且有他卷入的政治冲突和争斗。

《神曲》描写的是天堂、地狱和炼狱。在字面意义上，它描写的是死后灵魂的状态；从寓意上说，它表明了人所需要的精神启明和导引。

炼狱

在我们随同但丁进入地狱的各个地带之前，要记住两件事。首先，除了其他品质之外，《炼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冒险故事；其次，书中生动、如画般的细节鲜活、真实，可与《鲁滨逊漂流记》或《天路历程》相提并论。为了说明我们所指的意义，姑且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也就是该诗的读者每走一步都会遇到的例子——罗斯金用这样的例子说明强烈的想象力给未知事物构型的构成力：“但丁笔下半人半马的怪物卡戎在说话前用箭分开胡须，这是凡人从来想象不到的一个怪物。但真的活着的半人半马实际上却跳过了但丁的大脑，他看见它跳了。”

这些东西当然在一个缩影中都不尽详细。但是，即便如此，“炼狱”的宏大场面就像图画一样清晰地显现出来，一系列令人叹为观止的场面留在读者的心眼之中。

地狱的形状是一个巨大的坑，像一个倒置的锥形，它的顶尖就是地球的中心，而四面则是台阶或岩层，一个比一个低，当然，由于一点一点地下降，也一个比一个小，罪孽最深的人将被带到最底层。

由于在阴暗的森林里迷了路，但丁遇到了维吉尔，后者答应带他去看地狱里的各种惩罚。他跟着维吉尔来到炼狱的门口，读了门上写的几个可怕的大字——“放弃一切希望方可入内”——后，他们走了进去。他们刚进门就看见一片漆黑的平原，那是地狱的前院，那里住满了自私和无所事事的精灵，毫无目的地忙碌的人，他们被大小黄蜂蛰咬，紧跟着一杆旋卷的大旗后面不停地奔跑。

跨过这片平原，他们来到了阿刻戎河，也即悲伤之河。卡戎的渡轮上挤满了人，“等待输送”，一个双眼像火轮一样的凶恶老头把他们送到了对岸。但丁陷入了恐惧的恍惚状态，当一声霹雳把他震醒时，他发现已经过了河，已经到了地狱的边境，即地狱的第一层。在那里，他看见了异教徒的灵魂，虽然他们曾经过着崇高的生活，但没有洗礼。荷马、贺拉斯和奥维德都欢迎但丁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这里表现的是但丁与维吉尔渡过冥河——“在可怕的沼泽中，那些邪恶之人像鳗鱼一样扭曲翻腾，在黑水中与暴怒的幽灵搏斗。”

到了地狱第二层，但丁在入口处看见了弥诺斯，炼狱的判官，一只长着巨大人脸的狗。这里，他目睹了偷情的情人们所受到的惩罚，就好像被飓风吹走的鹤。

时而听到那悲哀的哭叫。

时而听到那无数诉怨的哀号

击打我的耳帘。我来到

一片黑暗之地。一声咆哮

仿佛海上狂风暴雨的呼号

两股飓风，地狱里的风暴

暴怒的狂风追赶着灵魂，

带着剧痛旋转着，跌撞着。

在那摧枯拉朽的扫荡之前

他们听到了尖叫，呻吟，哀悼，

和亵渎上天神力的悲号。

他们看到了塞米勒米斯和克娄巴特拉，而且：

那里我看到了海伦，由于她的原因

罪恶长期降临人间；伟大的阿喀琉斯

为爱而战斗到底。我看见了帕里斯

和特里斯特拉姆；他指给我看

成千上万的人为爱而丢了性命。

最重要的是里米尼的弗朗西斯卡和她的情人保罗，他们的故事由于但丁而流芳百世。她给但丁讲了这个故事——他们在偷情的时候如何被她丈夫、里米尼的领主瘸子约翰发现，把他们双双砍了头。但丁由于怜悯而昏厥过去。

但丁在地狱的第二层遇见保罗与弗朗西斯卡，还有其他有罪的恋人。

醒来时，他发现已经来到了第三层，贪吃者躺在泥浆里，不停地被冰雹、雨雪、脏水浇打着，而刻耳柏洛斯，那条巨大的狗，一直在嗥叫、狂吠，把他们撕得粉碎。在第四层开始时，他看到了财神普路托斯，他守卫着勤俭和吝啬之人，这些人靠滚着巨大的肚子相互冲撞度日；再往前走就是斯提克斯，那片可怕的沼泽地，愠怒者像鳗鱼一样翻滚着，易怒之人的灵魂也在那片黑水里挣扎着。

你看，孩子！

那些被怒火征服的人们的灵魂。

这也一定要知道，这片水下

居住着一大群人，他们的叹息

鼓起的气泡成了翻滚的波涛，

正如你的目光随处可以看到。

他们被粘在粘泥里，说道：

“我们曾经悲伤，那清新的空气

明媚的阳光，悠闲地在薄雾中荡漾：

如今在这阴暗的住所里我们也悲伤。”

他们喉咙里咯咯发出这忧伤的声音，

却听不出一个清晰的字词。

他们最后来到一座高塔下面，塔上燃烧着两堆烈火；他们看到了佛勒古阿斯，湖上的摆渡者，怒气冲冲地把他们送到对岸。透过清澈的蒸气可以看见闪光的红火和撒旦的狄斯之城的尖塔。大门由许多恶魔把守着；在城垛上，浑身是血的复仇女神在撕裂她们头上的蛇发，尖叫着要美杜莎把朝拜者变成石头。一个狂喜而桀骜不驯的天使跨过湖面，脚不粘湿，驱散挡在路上的恶魔，两位诗人走进城内，发现一个大平原上尽是无盖的墓穴，每个墓穴里都火光通明，在滚烫的床上，异教徒的灵魂在遭受痛苦的折磨。法瑞拿塔（Farinata）傲慢的灵魂从一个墓穴中抬起头来，“看上去仿佛在欣赏地狱的蔑视”。

下到第七层时，他们通过一道巨大的岩石缝，来到了血河，这是暴君聚集的场所，由卡戎领导的马人军队沿着河畔往返驰骋，用箭射那些罪孽深重的人。还是在第七层，他们进入了一片自杀者之林，那里的精灵都变成了粗糙的、生长不良的矮树，哈比们就吃这些树上的毒果，它们是长着女人脸的肮脏的巨鸟；其他精灵被地狱猎狗追逐着，在这片可怕的森林里奔跑。走出树林，是一片光秃秃的滚烫的沙地，那是暴力的地区，不停地飘落着火花。

穿过火沙地的血河，他们来到了一个地方，洪水瀑布般流进一道深渊。维吉尔把但丁的腰带扔进了深渊，接着一个可怕的怪物便从黑洞洞的深渊里游上来——那是吉里昂。

《保罗与弗朗西斯卡》（罗塞蒂）

当弗朗西斯卡告诉但丁她爱保罗的故事，以及他们如何被她的丈夫——里米尼的领主瘸子约翰——突然抓住并杀死时，诗人差点因怜悯而昏厥过去。

“看哪！那下落的怪物带着致命的毒刺

它越过山川，打破围墙

城墙上坚硬的矛，用它的赃物

把整个世界污染。”我的向导招呼他

又对我说，它该来到岸边，

靠近石路的边缘。

一个骗子的身影从那里出现，

头和上半身暴露在地面，

但却不是在野兽聚集的岸边。

它长一副正义之人的面孔，

外表仁慈，宽厚令人愉快；

其余部位都是蛇身：毛茸茸的爪

直通到腋窝；后背和胸膛，

身体的两侧，都涂着带色的结

和轨道。鲜艳缤纷的色彩

土耳其和鞑靼都没有这样的印染

交织在一起的刺绣，甚至

阿拉克尼奇异的织机都不曾织过。

不时地有一叶轻舟在岸边停泊，

一半在水里，一半在岸上；

在贪婪的日耳曼粗人居住的地方

水獭定居下来，警惕地等待着猎物；

还在水边筑起了砂岩，

凶狠的恶魔就坐在上面。

它从深渊里望去，毒叉的尾巴翘起，

带着蝎子一样的毒刺。

两位诗人在怪物的后背上下落，来到分成十道深渊的第八层，这是惩罚各种骗子的地方。第一道深渊中是诱奸者，长着角的精灵在鞭打他们。然后是谄媚者的深渊，他们都被淹没在污水中。再后是残酷的工头们，他们头朝下待在又深又窄的洞里，脚在岩石上方烤得像油灯一样。接着是一大群伪先知，他们的脖子都被扭了过去，脸都是朝后的。

接下来是一道沸腾的沟渠，贪污犯的灵魂都在沟渠里上蹿下跳，带着齿耙、长着黑翅膀的精灵看守着他们。这是炼狱里最生动的场面。这些妖精的头儿叫巴巴里西亚，他下面还有格拉斐亚卡涅、德拉西格拿左、法法雷罗等肮脏的妖怪。

好比给水手信号的海豚

把它们拱起的后背鼓得高高，

从那儿向前他们能想办法拯救

遇难的船；所以就不时停下

把疼痛减缓，他背上的罪人

像闪电一样出现，转眼不见。

甚至护城河里的青蛙

也来到河沿，只露出下颌

身体和四肢都藏在水下，

到处都是罪人；一看到巴巴里西亚

他们顷刻间回到海浪之下。

我在蹒跚中看到一只青蛙

它像往常一样留守等待

而另一只跳将起来：最近的妖怪

格拉斐亚卡涅伸手抓住

它那粘在一块儿的长发，

把它仰面拖回，活像个水獭。

观察一下那简短、清晰的手法，它将被从沟渠中拖出来的黑黝黝的、滑溜溜的、闪着亮光的身体——“活像个水獭”——展现在我们眼前。两个像秃鹰一样的精灵为争夺食物而厮打起来，扭到了一起，掉进了沸腾的污水沟里，其他小妖们拿着齿耙纷纷前来打捞，乱作一团。

两位诗人没有理会它们，继续前行，他们看到伪君子的身上压着铅制的镀金斗篷——那些小偷极度痛苦地变成了蛇，又从蛇变成罪人——那些邪恶的法律顾问，每一个都是一团火，像奇怪的萤火虫一样在阴沟里跳来跳去——叛徒和分裂教会者遍体鳞伤，其中一个叫博鲁的布赖恩，曾经背叛英王亨利二世，手里捧着被砍下的头与但丁说话。

从那里，诗人们来到了第九层。一声号角像炸雷一样振聋发聩，接着他们看见三个巨人站在地狱最底层的深渊边缘。其中一个巨人安泰把他们放到深渊的大底部，那是永不化解的冰海，在那里受折磨的人看上去像是透明的苍蝇。两个精灵被冻在同一个洞里，一个像狗一样啃另一个的头骨。他呲着牙讲述了他那可怕的故事。他叫尤戈利诺，和儿子们一起被丢进饥荒塔，等着饿死。他讲到两个气息奄奄的孩子，那是世界上最悲怆的故事。冰洞里的同伴是大主教拉吉埃尔，是他把自己和儿子们送到饥荒塔的。

他话音刚落，

就再去啃那可怜的头骨

像獒一样死不放弃。

于是我们来到了最后一个场面，地狱的最底层，犹大坑，由犹大而得名，是大叛徒待的地方。最大的叛徒撒旦永远占据这里的中央位置，他的三张巨口在咀嚼三个罪人，同时用他硕大的蝙蝠翅膀扇起冰冷的风，大海都结了冰。然后，朝圣者们通过一道陡峭的通道爬了上来：

……我和向导进入

那秘密通道，轻松地

回返那美丽的世界；

但丁的“地狱”

但是他轻轻地把我们放下，

在那把撒旦和犹大一起吞没的深渊里。

第三十一歌，第133—135行(朱维基译，译文略有改动)

犹大被吞没在地狱的最底层，撒旦永远占据其中心位置。

我们一前一后轻松地攀登

终于看到了美丽光明的天空

黎明从洞穴之口显现

从那里我们再次看到明媚的星空。

离开黑暗和黑暗背后的极度痛苦，他们终于来到了炼狱之山，群星在头顶静悄悄地闪耀着。

与其他中世纪作家不同，但丁把炼狱想象成露天的。在陡峭的山边环绕着七层阶地，每一层都与中世纪基督教教会的七种重罪一一对应。在较低的几个阶地上是受惩罚的罪恶灵魂；在第四层阶地上是邋遢，这是同时属于灵魂和肉体的一种罪孽，而在最高的三个阶地上只有肉体的罪孽。每一个阶地开始的时候都介绍了与这种罪孽相反的美德，结束的时候可以看到模拟这种美德的一个天使。最后，当但丁和向导走过最后几个阶地后，他们进入尘世乐园，但丁在那里看到了代表基督教教会胜利的仪仗队，在队伍末尾的一辆战车上，在挥舞着鲜花歌唱的一百个天使中，他看到了贝雅特丽奇，她身穿神秘的红、白和绿色衣服，蒙着雪白的面罩，头上戴着橄榄花环，象征着智慧与和平。她一出现，维吉尔就消失了，回到了他在地狱边境的悲惨之所。

于是，读者跟随她来到“天堂”，这是《神曲》中最辉煌的篇章。诗人跟着贝雅特丽奇穿过九重天，它们是围绕地球旋转的活动区域，最后到达固定不动的最高天。最低的七重天是以月亮、太阳和行星命名的。它们都是在地球上可见的星球。在它们上面是第九重天或水晶天，它以自己的运动决定其他重天每日的旋转。自然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时间、运动以及控制世界的各种天体影响都是从这里开始的。它是

带着豪华褶子的长袍

包裹着世界，用上帝最近的气息

燃烧和颤抖。

水晶天的上面是这个画面的高潮，一片无限静止的神圣之爱的海洋，上帝在这里以本体祝福圣人和天使。

但丁的一些老评论家都讨论他的神学、形而上学和寓言的使用等。中世纪维吉尔的评论家们也不是把他当作伟大的诗人，而是当作身怀绝技的魔术师，评论家们从他的诗中获取神谕。早期清教徒也就《天历路程》中的基督徒是否宣传信仰的问题展开争论。有一位智者曾认为贝雅特丽奇代表基督教教会，另一位则认为她体现了上帝之爱。诗歌的爱好者只能对此听而不闻。所有这些垃圾应该统统丢掉。只有这样，但丁的巨作才能被当作巨作来欣赏，即一首庄重崇高的诗，讲述永恒快乐和悲伤的故事，这在凡人的著作中是无与伦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