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正熙:与日本签订和约很痛苦,日韩合并不是糟糕选择
1965年6月22日,在韩国总统朴正熙的大力推动下,经过漫长而艰苦的14年7轮谈判,韩国和日本正式建立外交关系,并签署了《日韩基本条约》。双方一致同意两国在1910年8月22日签订的《日韩合并条约》或之前缔结的所有条约或协定已经无效。
两国还签署了另外4份协议:《渔业协定》、《关于文化资产和合作的协定》、《在日韩国人待遇和地位协定》和《关于解决财产和索赔问题以及经济合作的协定》。
根据《日韩基本条约》内容,日本将在10年内,以日本产品和技术服务的形式向韩国提供3亿美元的无偿经济援助,并从日本海外经济合作基金提供2亿美元的长期低息贷款。再加上3亿美元的商业贷款,共计8亿美元的大礼包,全部用于韩国的经济发展。
作为对殖民时期的补偿,8亿美元的日本援助主要用于投资韩国大型基础项目以及日本企业的技术转让。韩国当时正在实施朴正熙政府制定的经济发展五年计划,急需外部资金投入,这8亿美元来得非常及时。其中建设浦项制铁工厂就耗资1.2亿美元,修筑昭阳江大坝耗资4000万美元,改善铁路设施2000万美元,农业用水系统3000万美元,渔业设施3000万美元,京釜高速公路700万美元。
浦项制铁工厂、昭阳江大坝和京釜高速公路都是朴正熙统治下“汉江奇迹”的象征。建设浦项制铁工厂是由新日铁、三菱重工等日本企业提供全套技术支持,可以说是日本工程师手把手地教会了韩国人如何冶炼钢铁。在昭阳江大坝的修建过程中,日本工营株式会社作为大坝的工程咨询公司,提供了关键的技术设计规划。昭阳江大坝的竣工满足了韩国工业迅速增加的电力需求,并确保首尔附近地区的家庭、工业和农业用水供应。
《日韩基本条约》的第二条还规定:关于两个缔约国及其人民财产、权利和利益的问题,以及缔约国和人民之间的索赔,包括《旧金山和约》第四条第1项规定的主张,已经完全和最终得到解决。因此,日本方面认为《日韩基本条约》一劳永逸地解决了对殖民统治受害者的所有赔偿问题,包括个人受害者提出赔偿要求的权利。
二战期间,由于劳动力短缺,日本强征大量韩国人到日本本土、中国东北、东南亚和太平洋的岛屿劳动。高强度的劳动、营养不良的伙食、糟糕的医疗条件造成数十万韩国劳工死亡。
在条约中,日本并未从根本上承认对朝鲜半岛殖民统治的非法性和罪行。另外涉及到个人赔偿等关键性问题,条约中的措辞故意模棱两可,也没有提到韩国的个人受害者,包括强征的韩国劳工、在广岛和长崎的兵工厂劳动而遭受原子弹爆炸的韩国人、被迫在俄罗斯萨哈林岛劳动的韩国人、日本军队强征的韩国慰安妇。
长期以来,日本对朝鲜半岛数十年的残酷殖民统治,使韩国人民对日本怀有深仇大恨。在李承晚、张勉时期,韩国和日本就开始了关系正常化的谈判。但是由于韩国政府一直坚持仇日立场,不愿意妥协,双方谈判毫无进展。
1962年初,韩国陆军少将朴正熙在发动政变后不到一年,就提出经济发展五年计划。但发展经济需要大量资金投入,一穷二白的韩国只能求助于美国。而美国表示已经难以增加援助,暗示韩国向日本寻求经济援助。
由于韩国不是《旧金山和约》的签字国,因此并没有从该条约获得日本的赔偿,但是《旧金山和约》关于索赔的第四条仍然适用于韩国。
朴正熙上台以后,审时度势,非常有远见地看到已经是亚洲经济强国的日本对于韩国经济发展的重要性。为了解决经济发展的资金问题,他决定把民族仇恨抛在脑后,在对日外交方面释放积极主动的信号。
早在1961年底,朴正熙总统首次访美之前,就在东京会见了日本首相池田勇人。这次会谈很成功,朴正熙向池田勇人表示:“如果两国本着相互理解的精神合作,只要日本能够表示赔偿的诚意,韩国的要求也可以灵活掌握。”
朴正熙与日本谈判的消息引发了韩国公众强烈反弹,遭遇了极大的阻力,反对谈判签约的在野党议员和民间团体还成立了一个叫做“反对羞辱性对日外交委员会”的组织。韩国各地也不断爆发抗议集会,甚至还有人绝食抗议。
尽管反对者并非全部反对与日本谈判,但都坚持认为日本政府对过去军事侵略的罪行发表真诚地道歉,才是日韩双方关系正常化的前提。反对者还担心,在美国压力之下,韩国可能会用独岛的主权换取日本的经济援助,而不是赔偿。在双方签约的那几天,韩国国内报纸的头条标题是《民族感情受到伤害,日韩签约是我国现代史上又一悲剧》。
青年时期的朴正熙投笔从戎,就在日本军校中度过了数年时光。按照朴正熙本人的说法,他当年学习军事知识,也是为了振兴韩国。因此他对于日本殖民统治的看法非常微妙,自然和李承晚等人不一样,没有那么多历史包袱。再加上又是通过军事政变上台,使朴正熙政府迫切希望在经济方面有所作为。
韩国陆军的高级军官中,朴正熙、丁一权、张都映、蔡秉德、白善烨等人都是从“满洲新京陆军军官学校”毕业。朴正熙本人为了报考“满洲新京陆军军官学校”,还专门写过血书“义勇奉公、一死报国”,最终在日本教官的推荐下入学。两年后,因为毕业成绩优秀,朴正熙被保送到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深造。
日本投降后,来自“满洲新京陆军军官学校”的韩国军官构成了韩国陆军少壮派的核心。朴正熙的政变集团和国家重建最高委员会中,也有相当一部分是日本人培养出来的韩国军官。
尽管被反对派指责“出卖国家利益”,但朴正熙总统采取务实的态度,力排众议坚持推进双方谈判。而韩国统治集团内部大量存在的保守亲日派,也使十余年的对日谈判结果水到渠成。
朴正熙在访问日本时,还专门感谢“满洲新京陆军军官学校”的校长南云寿一郎。针对日韩合并,朴正熙还曾经谈到:“日韩合并是我们前辈自己做出的选择,而不是被迫于日本的侵略。如果选择清国,当清国灭亡的时候,韩国将发生更大的灾难。如果选择俄国,韩国将被赤化。因此,我认为选择日本即使不是最佳选择,也是次佳选择。”
1965年12月18日,朴正熙宣布:“今天,《日韩基本条约》正式批准换文。对韩国来说,与曾经的侵略者签署和平条约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个难题总算是解决了。回顾两国过去数十年的关系,毫无疑问是处于敌对状态,不过一切都已经过去。这不是我们的现状,当然也不是我们的未来。”